【双萨】糖果罐（下）

安东尼奥经常去乡村采风，回来后自然的天使总能赐他几句华章，抓到缪斯的小安东洋洋洒洒地点着烛火，用光书房的墨汁。

    这时弗朗西斯科就会点着油灯，半明半灭站在他书桌前面，瘪着嘴睨他。

    “安东，已经很晚了。”

    他的大键琴和小提琴都是哥哥亲自教导，弗朗西斯科一点一点将他蜂蜜眼眸的弟弟塑形成如今的模样，乐理、演唱、梳妆，他用严厉的爱与温柔的抚摸栽培一株新芽，并修剪他曼妙的枝桠。

    “安东？该睡觉了。”弗朗西斯科站在琴房中间，不知道在向谁说话。

    安东尼奥已经不在了。

    或者说他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
    记忆里裹挟着太厚重的甜蜜，侵扰夏夜空旷的烦忧，一向注意形象的弗朗西斯科扯开皇帝的荣耀与枷锁——那枚漆黑的领花，他开始酗酒，手底下的音符也愈来愈暴烈。

    安东尼奥焦急地围着哥哥打转，他触摸不到，说的所有话都未被听闻，哥哥，不要伤心，我没有走远。

    弗朗西斯科听得懂安东尼奥指尖下所有欲望，正如同安东尼奥毫不费力地听懂弗朗西斯科恢宏琴谱里的哀伤。

    “你对新来的那小子，莫扎特，啧，你怎么看？”弗朗西斯科曾在午后逆着夕阳望他，蓝色的眼眸被阳光照彻，有些发绿，像一只锁定猎物的狼。他走到胞弟面前，揩去嫉恨交缠艳羡的泪水，用唇齿抹杀掉那些不和谐的音符。

    哥哥…对不起，我不应该消失，安东尼奥抱着哥哥的头，虚幻的指尖穿透那有些扎人的发端。红，青黑色的疲倦彰显着，从前弗朗西斯科从不让自己失态，现在却对衣冠不整置若罔闻，他只想将头埋进安东尼奥的领口，抱着弟弟狠狠地吸一口气，将对方身上的羞涩与芬芳撷取。安东尼奥总会用他的好嗓子轻轻唱起歌。

    夜色已经将残破地玫瑰花香揉碎，糖果罐滚落在琴房地面上，弗朗西斯科有一搭没一搭地将他们吞入口中，烛火幽微，他仿佛看见自己的弟弟举着长长的蜡烛追随死神的步伐。

    “承认吧，你也爱他，你爱莫扎特的天分，这音乐的精灵使你震颤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我的小安东，没有人能取代你。”

    萨列里家的糖果罐越放越多，连皇帝都听闻，他闲来问萨列里为什么突然这么爱吃糖，是不是看上哪家小姐，尽管开口。萨列里不置可否。

    弗朗西斯科会在那个地方放一束玫瑰，天天如此，那是弟弟散步常常经过的地方，有时候自己政务清闲，也会逐在弟弟身后，看那快活的、他的糖果罐。

    哦，承认吧安东，你从未离开我，你爱我。

    弗朗西斯科的指尖又抚过那朵领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