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双萨】糖果罐（上）

    安东尼奥发现没有人能看见他，哦，他在消失。

    莫扎特看不见他，罗森博格和皇帝陛下也看不见他，他以为是刻意的忽略，直到乐队穿透他站在剧院门口的身体。

    他不存在了。

    安东尼奥想哭，他不知道该去找谁，他想回家，女仆和管家忙忙碌碌，厨房没有备饭。哥哥去出差了，是的，所以家里并没有主人，他被忘记了。好吧，他以为起码莫扎特能记得他，毕竟这小子改写了好几段自己的旧作，看来事业道路上的阻碍没有韦伯家的小姐重要。

    其他的人忘记他都没那么意外，自己又不是不可以被取代的，他早就没有了16岁的好嗓子，多年没学会德语，写的歌剧也逐渐不入皇帝的眼。可是公主该怎么办，总不能让莫扎特教导，对方太不靠谱，会吓到帝国的月亮；哥哥足够胜任，只是弗朗西斯科冷着脸有些凶，会把小姑娘吓哭。

    消失的日子过得也不算艰难，他不觉得饿，也没什么难受，除了被所有人忽略，他还是去散步，一如既往。可惜弹不了钢琴，他没有能力触摸琴键，这让他难受不已。

    弗朗西斯科回来了，终于。

    只是他也看不见安东尼奥。

    现在美泉宫有且只有一个暴脾气的大师，萨列里大师，不是什么弗朗西斯科先生。

    安东尼奥躲到琴房里，他不再出门，没有人需要他，他只想如果既定的死亡终将到来，那请让他倚在着黑白色的渲梦中。他会在哥哥谱曲的时候抱住他的脖子，就像小时候学大键琴的情景，暖橘色的辉光照怜着琴房。他索性将礼服解开，领花箍得他生疼，如今哥哥看不见他，他也不必拘束言行。弗朗西斯科疏于打理的胡茬泛青，他躬耕政务很少练琴，近来却常在琴房休憩，眉眼锋利处尽是倦怠。安东尼奥就这样坐在哥哥旁边，看着阳光穿透自己的身体照亮哥哥异色的眼瞳。

    有天楼下吵嚷，安东尼奥溜下去，像小时候溜去教堂听小提琴，看见弗朗西斯科削短的鬓发，他手里拿着一盒点心，女仆接过后一颗一颗地摆在饭桌上。

    弗朗西斯科十分注意身材，连咖啡都少加糖，自然不嗜甜，安东尼奥看见他从壁橱里拿出糖果罐，从灯笼袖底变出来一颗糖放了进去，罐子已经满了，弗朗西斯科拿着糖果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怪不得安东尼奥永远吃不完这罐糖。

    他看见那乳白色的糖果被修长指节拿起，化在了酒杯之中，蜜色的酒液淌入哥哥的咽喉。

    睡前祷告时，弗朗西斯科拿着拆信刀在腕间把玩，安东尼奥很想阻拦，但是他碰不到他难过的哥哥。

    “安东，你是在惩罚我吗。”弗朗西斯科将刀刃贴近自己的额头喃喃到，“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。”

    像是一个乞求，像是一句亵渎神明的诅咒。